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演武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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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既然陈先生发话了,地支一脉也就不再藏私,被隋霖说成是「打手」几位,毫不犹豫都施展出了各自的凌厉攻伐手段。

    地支一脉再次变阵,阵法在兼顾防御的同时,只是重心偏向于攻伐神通,人人道场充沛灵气如沸水,打仗嘛,吃钱呐。

    袁化境再次祭出了本命飞剑之一的「火瀑」,在空中造就出一条岩浆滚滚的大火江河,画弧上升,直冲鬼物。

    余瑜与那古剑仙英灵心意相通,本来袖珍身形的「少年」阴神,一剑递出,如朝高空撒出一张疏而不漏的捉鬼法网。

    苟存蓦然现出真身,蹲坐在山巅,好个法天象地。只见张嘴一吐,便有一颗滴溜溜旋转的精粹金丹,显化成为一轮骄阳,掠向那头高悬的女鬼。

    改艳跪坐在那顶香艳旖旎的风流帐内,她抬头望向这些瑰丽景象,不管怎麽说,瞧着还是很漂亮的。

    跟十四境修士切磋斗法的机会难得,受点伤怕什麽,只说韩昼锦的那座道山,瞧着一片废墟,惨澹至极,为何物归原主,她依旧不去修缮,原因很简单,先前那个蚬饱含怒意丶试图伐山破庙的每一鞭,在道山上砸出每条沟壑,皆是一条蕴藏无穷真意的道法烙印!这不比神仙钱值钱多了?

    先前只守不攻,为陈先生尽量拖延时间,是余瑜订立的策略,虽说有几分「人算不如天算」的意味,差点就给那头鬼物走脱了,但是没有人会因此埋怨余瑜的失策。谁也不敢,十二人相互间心有灵犀,藏不住心思。何况陈先生作为监考官,若是被他……或者说他们知道了,「他」若是发起狠来,后果不堪设想……确实,千万别想,一想就糟心,遭罪。

    比如陆翬作为儒生,偏偏是被神性陈平安收拾得最惨的一个,都没有之一。

    以至于陆翬支撑了一顿时日,觉得还是遭不住,一颗道心随时要碎,总觉得心魔随时就会以道心裂缝处为道场作祟了。

    陆翬不得不邀请袁化境祭剑,在他神魂上边作那镂雕的活计,强行剐去了他的记忆片段,再请改艳添补描摹了一些画面。

    蚬冷笑不已,探出手去,随便就将那条火瀑剑光给捏碎。

    稚童从地上捡了树枝,胡乱劈砍路边的黄花,便真当自己是一位剑仙了?

    她再轻轻呵了口气,将那张铭刻有无数龙虎山天师文字的法网给吹得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除非是天师持法印,仗剑亲临此地,否则任你将五雷正法玩出花来,终究是雕虫小技,不是道法。

    砚有意无意,低头看了眼地支当中唯一的纯粹武夫,周海镜。

    周海镜有些心不在焉,地支一脉的方生方死,习惯就好。但是先前陈平安到底是怎麽回事?

    蚬见周海镜暂时没有动手的迹象,便偏移视线,那头小精怪倒是机缘不俗,竟然学那远古大妖炼化日精月魄来打磨金丹,吞之吐之,便可以让一轮大日升空。

    蚬毕竟是鬼物,见此耀眼光辉,下意识眯了眯眼,依旧不躲不闪,她那法相骤然扩大,伸出手将那轮骄阳攥在手中,砰然碎裂,无数金光迸溅开来,往大地洒落一场金色的滂沱大雨,只是她那差点被大日烫穿手心的巨手也开始簌簌落灰。

    蚬轻轻抖动手腕,凹陷掌心随之恢复如初,些许道力折损,完全可以忽略不计。

    三种各自为营的攻伐手段,却有了一番不可思议的神通变化,崩碎大日溅落的每一颗金色雨滴,并未坠地,而是悬停在空中,冒出了一粒鲜红色的火苗,雨滴与就近的雨滴之间,生发出一条红色丝线,霎时间便编织出一张大网,从下往上,如捞鱼,将蚬兜住。

    蚬懒得使用遁法,任由那张法网收束,她摊开一条手臂,五指张开,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墨色长剑,抖了个剑花,剑尖处的光阴流水随之剧烈晃荡起来,她一剑斩开拥有三种神通的法网,身形化做一条长虹,好像有千百个「蚬」浮空于这条道路之上。山巅的苟且一瞬间就看到了那张雪白脸庞,近在咫尺,真是生死一线。

    袁化境想要递剑拦上一拦,那条路线上偏移出「一位」鬼物蚬,竟是更早赶到袁化境所在道场,将袁化境给割掉了头颅。

    又有一头鬼物将那小如芥子的少年剑仙捏在指尖,轻轻碾碎。与这尊阴灵大道牵连的余瑜当场七窍流血。

    蚬心意微动,化作一阵粉末的剑仙英灵便被吸入她鼻中,那团裹挟一份凛然剑意的齑粉,便落入一处漆黑洞府之内,后者试图破墙而出,始终撞壁不已。

    踞坐山巅的苟且真身,反而是最后被她一剑斩成两半。不过她好像故意没有将他斩毙,仗剑落地,脚尖触地之际,整座山头便在一瞬间就被她炼化为临时道场,在苟且就要自碎金丹之时,她便一剑戳穿金丹,力道掌控极好,并不会让这颗品秩不俗的金丹裂开,蚬同时用类似从光阴长河当中「掬水」的手段,拘拿住了苟且的魂魄,既然地支一脉能够死而复生,那麽她让几个小家伙变得半死不活,再以阵法切割天地,又当如何?

    所有「蚬」归一,袁化境的那颗头颅也被她拎在手中,蚬一手持剑,一手提头,环顾四周,耐心等待接下来地支一脉的对策。

    遇上十四境,除非强飞升,仙人之流,还不是见面即死的下场?这些小东西的战绩已经相当不错了。

    就说大学士蔡玉缮,不也是个纸面上所谓的仙人,虽然走的是一条极其务虚的扶龙道路,不太擅长跟人捉对厮杀,肉身也不够坚韧,但是蔡玉缮当时身在殷绩殷邈父子身边,本不该死得那麽轻巧,只能说是陈平安这位崭新飞升过于强横了?

    一镜高悬,如明月当空。

    蚬抬头望去,明月中似有一条蜿蜒丝线,下一刻,便有一尊「蚬」的法相持剑掠至,攻杀「自己」。

    蚬有些疑惑,先一剑将其拦腰斩断。只因为那个假象过于真实了,除了境界太低,蚬与之对峙,就像持镜自照。

    很快明月中便有源源不断的「蚬」降临人间,蚬接连斩却三个元婴境鬼物的「自己」,第四第五,皆是更符合虚妄二字的假象。

    真真假假,那些法相在剑光下一碎再碎,如雪片纷飞。

    一袭青衫出现在桐柏福地遗址所在道山,缓缓登山,轻轻跃过那些韩昼锦故意不作复原的沟壑。

    渐次登高,陈平安不断收拢那些蚬「鞭山」残留下来的道意,很快身边就有一条「黑色绸缎」飘荡跟随。

    也不打搅韩昼锦,陈平安再来到剑修宋续这边的道场,竟是一处乡野晒谷场。也对,民以食为天,仓廪足知礼节。

    宋续笑道:「陈先生,改艳让我问个问题,若是我们拖到明日的白天,这场大考的评语,能不能得个『良』字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哑然失笑,点点头,「别说拖到明天,就是后天大后天的白天,我肯定都给你们一个『优』。」

    这场截杀,地支一脉本就是辅助,陈平安不奢望他们能够斩鬼,其实就是一场「演武练兵」,让地支快速成长起来,独当一面。

    拖得越久,宋续他们就可以学到越多,虚丶实两种收获只会越多。

    能够成为地支一脉的领袖,自然不是因为宋续的皇子身份。

    宋续拥有两把本命飞剑,一把「驿路」,一把崔瀺亲自帮忙取名的「童谣」。

    飞剑「驿路」,能够为地支一脉所有成员的身心,秘密打造出一条不染纤尘的阳关大道,以及十二座好似为他们道心暂作休歇的驿站。配合隋霖逆转光阴长河的本命神通,再加上小沙弥的「禅定」,以及袁化境的那把仿制飞剑「倒流」。让他们就像是光阴河畔的渡口旅人,既有通关文牒,也有足够的盘缠。

    能够保证不死,且不跌境。

    完全不用担心道力折损,总能靠砸钱一事补回来。

    至于第二把飞剑,尤其是取名,宋续是一位大骊皇子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
    毕竟任何一个朝代,只要出现歌谣,就跟服妖差不多,都是为掌权者所深深忌惮的麻烦事。

    陈平安伸手往晒谷场外边一抓,便将一些极为精纯的煞气笼络过来,随手丢入袖中。

    地支已经祭出了那把「停水镜」,上次就是这玩意,差点闯了弥天大祸。

    陈平安刚要离开此地,去别的地方转转,一路「捡钱」。

    宋续犹豫了一下,还是以心声说道:「陈国师,其实宋赓人不坏的,就是多谋少断,性格稍微软了点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点头道:「一个从小到大只敢躲起来发火丶只会砸丝帛绸缎的大皇子,确实是性格软绵,难当大任。」

    一个身为他们二叔的陪都藩王说不立储君是对的,一个新任国师说难当大任……

    宋续只好硬着头皮说道:「陈国师,我哥仍是可造之材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「如果已经是真正的天下太平,他当了储君,再好好历练一番,将来继承大统,确实有机会当个守成之君。」

    宋续艰难开口道:「恳请陈国师对我哥多些耐心。相信他经过这场老莺湖风波,一定会有所醒悟的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「当真不考虑考虑退出地支一脉?我自有手段让你全身而退。至于重新补缺的地支一脉,整体实力也不会降低。」

    宋续摇摇头,眼神坚毅道:「陈国师,我已经熬过来了,真的!」

    当下可能是皇子宋续距离那把椅子最近的时刻了,不过宋续还是选择放弃。

    陈平安沉默片刻,笑道:「既然如此,就老老实实当好地支一脉的领袖。」

    宋续早就悄然祭出本命飞剑「歌谣」。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「要让这把飞剑变得更隐蔽一些。蚬是胸有成竹,自认肯定逃离此地,才会不在意这把『歌谣』的存在。」

    让他想起了剑气长城战场的一位蛮荒剑修,她的那把本命飞剑也是不易察觉的存在,不过路数不同,她那把是极其细微,除非早有戒备,否则就会神不知鬼不觉。宋续的歌谣却是能够化作无形,分散天地间,只有倾耳聆听之下才能够发现些许声音。地支修士人数众多,典型的乱拳打死老师傅,一出手就是层出不穷的术法神通,反过来能够帮助「歌谣」遮掩那些声音。

    宋续说道:「尝试过很多法子了,很难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问道:「封姨就没有告诉你解决方案?」

    宋续尴尬道:「每次与封姨请教此事,前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,厚着脸皮询问两次,我就不好意思继续烦她了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「还是脸皮薄。」

    宋续无奈道:「陈先生,你都帮了韩昼锦和余瑜,也帮我一回,去封姨那边当一次说客?」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「得了『优』字评语再说。」

    飞剑「歌谣」的本命神通,就像一位上古岁月里的采诗官,常年在野,替君王巡游民间,到处采集歌谣,了解世情风俗农情。

    除了能够汲取天地灵气,这把本命飞剑还可以吸纳剑意道气,文武气运,甚至是一国气数!

    但是崔瀺提醒过宋续,贪多嚼不烂,小心这把「歌谣」生出灵智,反客为主。

    昔年扶摇洲一役,白也的陨落,就是这麽被周密精心设伏,一点一点给耗死的。

    大骊地支一脉成员,都还很年轻,他们当然远远无法跟那拨王座大妖相提并论。

    只是这个蚬,也没办法去跟那位人间最得意比较什麽。

    此外地支一脉配合无间,王座大妖却是各自为政,所谓联手,也就真是个扎堆了。

    宋续疑惑道:「陈先生,照理说,鬼物跻身十四境的这条道路,不该同时有两位,青冥天下那位年轻宗主已经捷足先登。蚬?」

    陈平安点点头,「是很奇怪。」

    先前那头躲在阴间极久的十四境候补鬼物,之所以用竹篮堂萧朴和「陈」字作为渡口,想要刺杀陈平安,就在于「争先」二字。

    徐隽在青冥天下那边出了状况?刚刚跻身十四境,运势正值鼎盛才对,可能性极小。

    李拔的猜测,或者说是完颜老景的猜测,化名甘青绿的蚬,她既是鬼物,也是某种大道显化而生的存在。

    这是解释得通的,蚬是十四境鬼物不假,但是她的合道之路,却不是已经被徐隽抢先过桥的鬼道。

    只是不知蚬在那大绶王朝疆域,为何画地为牢?处境类似仰止,被文庙规矩约束了?还是另有隐情,别有内幕?

    陈平安问道:「这把飞剑的『食量』有上限吗?」

    宋续摇头道:「肯定有个上限,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了解上限在什麽『水位』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「还是太匆忙了。」

    否则让宋续往小陌那边一丢,隔绝天地,将那剑气吃个饱。

    宋续说道:「陈先生已经做得够多了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一笑置之。

    再给他们一两百年光阴,地支一脉修士陆陆续续跻身上五境,大有可观。

    再有一位飞升境剑修领衔,再加上一位止境归真一层的武夫坐镇?

    大概宝瓶洲就等于多出「一位」十四境修士,做那大骊王朝的定海神针?

    宋续他们的资质不成问题,只要过了心魔一关,玉璞境还是不难的。何况此事,陈平安早就开始着手解决隐患了。

    唯一的问题,就是周海镜身为纯粹武夫,除非是她有朝一日,能够跻身止境神到一层,才能够阳寿高如林江仙丶裴杯。

    陈平安自顾自说道:「如果换成我对上你们,一定第一个收拾你,找机会禁锢住飞剑『歌谣』……」

    一座小天地,就是固定的「一」,对峙双方,此消彼长,飞剑「歌谣」能够影响到胜负走势,甚至是决定生死。

    性格稳重的宋续一下子就急眼了,「陈先生,你跟谁一夥的,说这种话有甚意思?!」

    好像恨极了这位共斩姜赦丶成功篡位的武道新主,见他踏足了那座女子阵师的道山,所以在陈平安离开韩昼锦那边没多久,蚬一边挥剑斩碎好似无穷尽从明月走出的「自己」,再一剑将整座桐柏道场当中劈开,韩昼锦再开启一座秘密护山大阵,结果不过是多挨了两剑。

    来到一座古老洞府门口,此地就是袁化境的道场,只不过这位元婴境瓶颈剑修,此刻脑袋不见了。

    陈平安左手负后,右手屈指一弹,便有一把无形飞剑在空中轻轻颤鸣,摇曳出一阵阵绚烂的鲜红色火光。

    洞府那边站着两尊被袁化境用作「护山供奉」的妖族修士,可惜跌境厉害,灵智不高,瞧见了陈平安便直呼隐官。

    陈平安与他们点头致意。

    在陈平安进入大骊京城之前,地支一脉十一位修士,早已分出了两座山头,袁化境和宋续各为「山主」。

    不过在真正的战场,却是精诚合作,比如在大渎陪都战场,就由拥有飞剑「夜郎」的袁化境收割人头,必须让他凭此增补战力。

    因此袁化境就多出了两位生前是玉璞境妖族修士的傀儡。

    他去拜剑台待了一段时日,闭过关。虽未成功,彻底将一副道身脱胎换骨,却别有一番神清气爽的新鲜道意。

    地支一脉都觉得奇怪,真有这麽神?

    袁化境当下处境的「瓶颈」,类似刚刚去了剑气长城的左右,来到浩然天下的米裕。

    他拥有两把本命飞剑,「夜郎」,「火瀑」。

    飞剑「夜郎」的本命神通,极其霸道,被飞剑斩杀者,就会被拘押魂魄,沦为袁化境的傀儡。

    唯一的美中不足,就是修士和纯粹武夫,道力和修为折损颇多,至少会跌个一二境。

    而且傀儡的灵智也会大打折扣,这就意味着「它们」的成长,极其有限,想要恢复原貌,就已经殊为不易,若是想要恢复巅峰之后,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,简直就是痴人说梦。

    袁化境有过几种自己的大道设想,其中一种可能性,是随着本命飞剑「夜郎」的品秩提升,它们也可以变得更加聪明,宛如二度开窍。但是提升飞剑品秩的磨剑石,何等珍稀,从何而来?大骊密库兴许有些库藏,但是绣虎不在,毕竟谁都不清楚它们藏在什麽地方。

    飞剑「火瀑」,顾名思义,袁化境一旦祭出此剑,既能从天幕引来一条大火瀑布,三昧真火如洪水流淌。关键是这把飞剑还能暗中牵引人身灵气的沸腾和魂魄的,就像架起火堆在他人宅邸之内,极其针对修士,如大火烹煮湖海。对付纯粹武夫的坚韧体魄,效果稍逊一筹,恰似大日炎炎,缓慢烧烤山岳。

    剑修往往会被本命飞剑神通影响道心和性格,袁化境极为强势,宋续相对温和,便是此理。

    照理说,对付一头鬼物,袁化境的这把火瀑,最是天然克制,没奈何双方境界悬殊太多。

    其实袁化境还有一把隐藏极深的飞剑,却当不得严格意义上的「本命」二字。

    飞剑名为「倒流」,因为是仿品,由崔瀺亲手炼制而成,仿自师弟左右的那把本命飞剑。

    陈平安抬头望去,实在是被惹烦了的蚬,一剑斩向悬空的古镜,竟是落空,剑光在更远处斩开一条光阴裂缝,又见白骨填壑。

    蚬再递出数剑,只是无法斩出那把停水镜的真相,让这头鬼物愈发暴躁,满身戾气直接显化为一座黑色云海,乾脆将那轮明月镜给裹缠起来,就当是眼不见为净。

    被剁掉头颅的袁化境,化作粉末的少年剑仙阴灵还在蚬的洞府内碰壁,一颗金丹依旧被蚬掌控……

    大概是不想让陈先生「守尸」,当宋续一声令下,葛岭在内三人瞬间有所动作。余瑜哀叹一声,姑奶奶被殃及池鱼了。

    蚬微微错愕,连同「余瑜」在内,加上袁化境和苟且,竟是一一死绝了。

    一条光阴长河悠悠荡荡,三位地支成员重新归位。

    原来地支修士各自的一盏本命灯都掌控在同僚手中,来专门应对当下的形势,主动将本命灯熄灭,再来逆转光阴。

    蚬站在原地,满头青丝疯狂飘拂,看得出来,这头十四境鬼物大动肝火了。

    「新鲜出炉」的袁化境从洞府中走出,两尊傀儡门神低头拱手,恭迎主人「出关」。

    陈平安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袁化境解释道:「我们的十二盏本命灯并不固定在谁手上,谁都可以将其熄灭,谁都可以帮忙点亮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「说到底,还是蚬杀力不够高,攻伐手段欠了火候,无法真正做到瞬杀你们十二人。」

    袁化境点点头,「崔国师说过我们地支一脉的立身之本,就是保命手段多,可以恶心人不偿命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笑道:「瑕疵还是多了点,还需再接再厉。」

    袁化境一边重新祭出飞剑「火瀑」,尝试着遥遥煮沸鬼物的体内灵气,一边说道:「谢了。」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「无非是各自做事,各有所求,道谢就不必了。我相信宝瓶洲的未来是你们的。」

    袁化境无法确定是真心的好话,还是绵里藏针的怪话。

    袁化境以心声询问一条大道路径的可能性,「我将来能否通过『夜郎』斩杀一尊神灵馀孽,凭此破境?」

    陈平安摇摇头,「别想了,你就算成功得手了,也劝你最好将这具傀儡转赠给隋霖,让他假冒神灵更真。否则以你目前的心性定力,只会道心被神性浸染得一塌糊涂,我不希望地支一脉与你兵戈相向,务必斩杀一头人不人神不神的怪物。」

    袁化境大失所望。他其实一直想要将「夜郎」改名为更为契合飞剑神通的「停灵」,认为更加名副其实。

    而且斩杀一尊较高位的神灵馀孽,一直被袁化境视为破境契机之一。当然若是晚点再行此事,更好,依旧有机会可以成为袁化境由玉璞跻身仙人的大道机缘。

    老聋儿,这位被说成是甘一般的老飞升,并不吝啬藏私,与袁化境聊得比较投缘,让袁化境的剑道裨益极多。

    如果袁化境去的早了,老聋儿尚未在花影峰那边定期开课传道,也未必能够聊得透彻,说到点子上,而且老聋儿也未必有后来的耐心。对着一群下五境中五境的少年少女修士,再来与一位不到百岁的元婴境瓶颈剑修闲聊剑术,况且后者还彬彬有礼,态度端正,肯定是会觉得后者比较聪明的。

    可若是去的晚了,老聋儿就已经搬离拜剑台,在花影峰那边结茅长住。袁化境生性清高,自然不愿意跟一群孩子坐在学塾内听课。

    如此说来,拜剑台之行,貌似也该是剑修袁化境的一桩缘法?

    关于袁化境改名的想法,老聋儿觉得不错,飞剑改名字,就跟谱牒修士修改道号差不多,是有大学问的,说不得什麽时候,天地便会给予一些微妙的回应。

    不过甘供奉担心误人子弟,好心办差事,害了这个炼剑勤勉的顺眼晚辈。所以谨慎起见,就让袁化境祭出飞剑,狠狠耍了一通,老聋儿作壁上观,亲眼确认过飞剑的本命神通,这才赞成袁化境修改飞剑名字,还额外评价一句,若是在剑气长城,这把飞剑被避暑行宫给个「乙上」品秩,问题不大。就在袁化境下定决心之时,却被凭空蹦出的一个貂帽少女那边,挨了一顿骂,一个敢傻了吧唧开口一个敢稀里糊涂点头,你们真不怕捡了芝麻丢西瓜啊。

    好个甘一般,本次席现在认定你是蛮荒派来落魄山的奸细,你必须与我好好解释清楚,否则我就抓你去见掌律长命……

    老聋儿只好解释一番,我若是蛮荒奸细,明知谢次席和小陌先生都已经身在山中,何必来落魄山送人头,跨越天下送战功?

    谢狗却说兵书上有那所谓的「死间」。

    老聋儿苦着脸,思来想去,只好搬出那位十万大山的之祠,说自己来落魄山,是被这位前辈「说服」的,岂能是什麽奸细。

    谢狗大怒,好好好,说怪话是吧,说我境界丶眼力都不如老瞎子是吧,既然没有了宗门公务,便是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了。

    老聋儿嚅嚅喏喏,谢狗骂骂咧咧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袁化境连落魄山客卿都不是,也只能是袖手旁观。

    貂帽少女也不教他什麽剑术,从不与他说任何练剑的门道,谢狗看袁化境的眼神,好像总是有些怜悯。

    因为郭盟主就在拜剑台,谢狗时常带着小喽罗的白发童子一起去「总舵」那边逛荡。

    算是跟袁化境混得比较熟了,反而问他一句类似佛偈机锋的言语。

    恰好,袁化境从小就亲近佛家,否则他也不会在那座律宗寺庙,与「陈平安」偶然相逢。

    当时谢狗问的,是那句「气若悬丝,为道日损,会也麽。」

    只是一问,就让原本元婴境瓶颈已经有所松动的袁化境,一下子跻身了「几近于无」的空玄境地。

    瓶颈没是没了,却是更大了,乾脆动也不而动了。袁化境却是苦中作乐有大欢喜心,会心不远,得其真意。

    袁化境心知肚明,若是再被自己连这麽大的瓶颈都给破了,他极有自信,届时自己的玉璞境,绝对不输给剑气长城本土剑修的玉璞境。

    在返回京城之后,袁化境经常飞剑传信寄到拜剑台,好奇询问一些跟修炼无关的问题,没有回信,不亏,有答案,有赚。

    例如「天地间为何单独赋予剑修的本命飞剑诸多神通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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